如果南将军能成功归城,该埋伏在哪里,兵要分几路,多少人走水道,到少人走山道,还有多少人要留在边塞。

如果南将军的行踪被暴露,我们又该怎么逃出京城。

四王爷甚至心思缜密到连装馊饭的桶都准备好了,专门教人量身打造的,到时候如果实在是东窗事发,时运不济,他就往这不大不小的桶里一钻,悄悄混出城外。

不仅如此,死侍里有整整一个小队的人都易容得和他一模一样,全是用来顶替他的弃子。

我佩服他的耐心,又觉得他绝不可能都跟我们说真话。

就譬如说这装馊饭的桶,肯定就是他用来转移我和琴瑟注意力的幌子。

他为何要把打算说得这么具体,还不是信不过我们,留了一步后棋,以防我们反水。

还有行军的明细,几处行踪说得断断续续,明明该向东安全的林路,他非得说成水路,明明不该留在边塞的骑兵,他偏偏说不出动。

洛阳派的其他人从来是不问世事的,基本上只是听个大概,听个轮廓,才不管兵到底是往东还是往西,也不屑于听。

我平日里闲,就喜欢琢磨这些小细节,一听就觉得满盘棋子,都被四王爷下得稀乱。

也亏他如此单薄的一个男娃,脑子里七绕八弯的,竟然能装这么多沟壑。

还讲得如此认真,如此动神,如此绘声绘色。

我想起万年前被他骗的遭遇,不禁唏嘘——

当时被他骗也不是没有道理,这四王爷哪里是什么病秧子,简直是一本韬略全集,肚子里黑得都能直接养蛊了。

惊物候的脸都没有四王爷的心黑。

反正,听完四王爷的讲谈后,我如同欣赏了一台戏,啧啧赞叹地回到厢房。

房间里静悄悄的,比天上月色还要安静。

我推开门,以为没人,结果发现小火花没精打采地坐在竹桌前,头顶着桌子。

他抬起头,眉头一皱,又开始用脑袋撞桌子,一下一下的,完全是把他自己的脑袋当成金刚石了,重重地往边缘磕。

“砰!”

“砰!”“砰!”

在他再次撞向桌子前,我用手拎着他的脖子——

“怎么当初拜师没磕的头,你想现在全给为师补上?”

“谁跟你拜过师…不都是你强买强卖地么…”

华火抬起头,额间已经撞得出了血色,他还真的半点不对自己心慈手软。

“刚刚要是我不把你拎着,你是不是真要把自己撞死在这里?”

“撞死了又怎么样,反正凡间的猫多的是,有白毛的、黑毛的、灰毛的、橘毛的、黄毛的…你就是看不惯我这个红毛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