万幸什么?

万幸他摆脱了她这银妇?

还是……旁的?

进了公主府,耶律越径直回了他的竹园,她则被小厮引着,依然回了她原本在公主院中的住处。

她一路勉强踟蹰,今日初次下地行走,不曾想竟走了这么许多,若不是一口气撑着,只怕她早已软跌在地。

幸而夜已深了,府中下人大多已歇下,倒也没撞见什么人,可一入公主小院便不同了。

公主尚未回府,院中近身伺候的丫鬟如何敢擅自休息?

一见她来,诸人倒是惊了一惊,虽说她是当着这些人的面受的杖刑,可她毕竟做了多年的大丫鬟,余威尚在,尤其这般盛妆而回,她们自是不敢轻举妄动,不亲近,也不得罪,遥遥地施礼唤姐姐。

余小晚并未理会,不是不想理,实在是一开口泄了那口气,只怕立时便要趴下了!

她勉强扶墙而行,满头冷汗地挪进卧房,心知公主回转之后绝没自己好果子吃,什么都不做,先翻箱倒柜寻到了之前藏起的那副画。

这还是当日在耶律越房中不问自取的梅图。

余小晚展开那画,铺在桌上,跳动的烛火下,画中那香炉逸出的青烟仿佛真的袅袅飘散,梅花点点娇红似血,琴案空空,独有一笛横于案角,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委实可惜。

【暗香疏影留不住,生死情劫亦枉然,念悠悠,怨悠悠,直叫华发变白头。——白晨之】

晨之……

“恭迎公主回府!”

院中传来丫鬟们的请安声,余小晚赶紧卷了那画揣进怀中。

今日起,这画不能再离身,她随时都可能被公主处置,起码死时,能有这幅画陪着她。

她知道这样的自己有些好笑,可人这一生,谁又没做过几件让旁人笑话之事?

好笑便好笑吧,横竖……她也活不过几日了。

刚刚揣好画卷,房门便被踹开,两个三等丫鬟径直闯了进来,嘴上客气着,说是公主有请,手下却粗暴地架起她就走!

她一路被架到了公主阁楼,狠狠丢在地上!

公主刚刚取下披风,斜身靠在榻上,冲她勾了勾脚。

“采琴……妹妹……呵!”一声冷笑,不带半点温度,“今日确实有些乏了,过来,帮你姐姐我去了鞋袜,好好泡泡脚。”

余小晚挣扎着想要起身,胯骨却疼得厉害,根本站不起来,即便不疼,双腿酸软无力,她不扶着什么,一样也站不起来。

半步之遥是个太师椅,她想挪过去趁把手,公主微一递眼色,她的指尖不过刚触到那椅面儿,还没来得及使力,太师椅便被丫鬟抬走了。

“怎么?妹妹起不来吗?实在起不来,爬过来不就行了?”

余小晚咬了咬唇,横竖她就是要羞辱她,不让她称心,只怕会更变本加厉,没完没了。

她回了声“是”,心一横,想想那些拍电视剧的,吊威亚,泡水塘,甚至为了个镜头接连吃了十几碗面,吐完吃,吃完吐,吃到道具组再也提供不出面来。

人家老戏骨小戏骨的都那么敬业,她这爬一爬又算得了什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