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上，冷璃打到了足够多的猎物，兔子、鸡、鱼都有。

汉子们狼吞虎咽！

冷璃本来打算留点明天吃，见根本管不住饿久了的他们，只能算了。

怀瑾看着这些人，悄悄对冷璃说：“我怀疑他们是强盗。”

冷璃挑眉：“何以见得？”

怀瑾有理有据地说：“我们之前遇到的流民，有女人、小孩和老人，这里全是青壮。”

两人刚离开药婆家那几天就见过流民，那时他们在山里躲着走，只远远地见过，不曾接触，那群流民里就有女人和小孩。

救了余有财后，和余有财一起赶往建州的途中，也碰到过。那些流民里虽然没有女人和小孩，但是有老人。

而现在，这群流民全是青壮年纪，很难不让人警惕。

冷璃说：“你有点聪明，但不多。”

怀瑾：“……”

“如果是山贼，何须在这里饥一顿饱一顿？再者，你看他们面黄肌瘦，脑子木成那个样子，就是长期挨饿的老百姓罢了。”

“……”他总觉得，他们皇家又被骂了。

冷璃突然看着他：“你觉得女人、小孩和老人去了哪里？”

怀瑾的脑子嗡地一声，突然背脊发寒。

“饿肚子的时候，最先死掉的肯定是他们，死后不被人分食就算好了。”

怀瑾突然想吐。

冷璃皱眉：“别让我看不起你。”

怀瑾强忍呕意，叹气道：“是殷氏做得不好。”

“换张氏、王氏也一样。史书里写满了‘岁大饥，人相食’，你以为你父皇不知道吗？但他更知道他改变不了，换谁来都改变不了，最多就是勒令开仓救灾，死了多少人只是数字，但那些人到底怎么死的必须不看不听，只要没有民怨四起，就是天下太平了。你要么和他一样，要么铭记于心，将来更改一二。”

怀瑾久久不语。

从这天起，他变得沉默了许多，更多的用眼睛去看、脑子去想，而不是用嘴巴去说。

如果之前他是无可奈何地跟着冷璃的话，从此刻起，他就是真心想在外面见识一番了。有些东西，圣贤书永远不会教他的。

也是从这天开始，那群流民唯冷璃马首是瞻。

不过冷璃想叫他们像自己的兵一样听话，也不是那么容易的。头几天几乎每天都要打一大堆猎物，让他们吃个饱，否则不用怀疑，他们肯定分分钟翻脸无情。

过了几天，他们吃够瘾了，冷璃才做安排，让他们把猎物拿到路过的县城去卖掉，换米面和盐巴回来；眼看天气越来越冷，还需要换御寒的衣物。

汉子们没有不同意的，不吃盐浑身没力气，而米面他们是好几个月没吃过了，早就想了，冬衣也是必须的，否则不被饿死，也要被冻死。虽然有些舍不得肉，但现在浑身上下没有值钱的东西，也只能拿它去换。

他们进不了城，但当地有百姓会进出，这生意还是很好做。大多百姓自己是吃不起肉的，但可以拿到城里去卖掉，转手赚个差价。

一路上，冷璃教会了这群流民怎么捕猎，他们此行的目的地——太原府治所晋阳城也遥遥在望了。

而此时，竟然有人打起了退堂鼓。

“我们真的要去晋阳城吗？万一那里真的给流民造册怎么办？”

“我们本来就是为了这个，为什么不去？不然现在失了地，失了籍，怎么过活？”

“我的意思是，我们本来会种田，现在又学会了捕猎，不如就在山里做个隐户？被编了户籍就得上税，一年到头难得吃顿饱饭，在山里种多少粮食都是自己的。”

怀瑾：“……”

大家一听，觉得有道理，竟都低头思索起来。

也有人不同意。

“那衣怎么办？浑身上下就这一件衣服，咱们又不会织布。别说等到明年开春种田了，今年冬天就要冻死。”

“就算会织布，盐怎么办？当隐户那都是没法子，税再重，只要还有一口饭吃，谁愿意去当隐户？”

“就是，我还指望安顿下来，再娶一门亲，免得断了家里的香火。”

大家一听，不再争了，纷纷附和：“对对对，还有香火呢，香火可不能断。”

冷璃心中一嗤：刚填饱肚子就惦记起香火了？你们就活该饿死！

有人问她：“冷大哥呢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