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. 庄周梦蝶(2 / 2)

作品:《被温柔表兄哄骗的那些年(双重生)

笼中鸟江窈见笼门打开,喜滋滋地带着药去了言时院里。

“青竹院。”

江窈抬头默念着院门前牌匾上那三个大字。云家风雅,家中院落屋舍并不奢华,甚至相当质朴,就说她跟言时的院子,院门竟是用柴榧所做的,若不是门上挂着的匾额补回几分高雅,还真像农家小院。

她的息雾院内有汪清泉,晨间时水雾蒸腾,因此得名息雾;青竹院内则栽满了翠竹,翠竹间有竹亭,亭中有竹桌竹椅。

倒挺合言时如松似竹的“伪君子”脾性。

言时正在亭中习字,周身翠竹挺立,少年的脊背挺得比青竹还直。

江窈蹑手蹑脚走到他身后。

看清他的字后,心中惊叹,她前世在李崇心那狗男人那里看过不少名家墨宝,耳濡目染,也能粗略辨别字的好坏。

言时尚年少,字就练的这么好,字形端正清雅,且笔锋有力,端方不失傲骨。这哪像他这般年纪能写出的字,便是二十岁的李崇心也不及他三分。

“言时哥哥的字写得可真好呀!”

娇滴滴的话却把言时吓了一跳,他正全神贯注着,冷不丁背后有人说话,惊得将墨汁都打翻了,桌上一片狼藉。

江窈还是第一次见言时失态,相处近月,这位表兄一直跟樽大佛一样从容稳妥。

那淡然到早熟甚至忧郁的眼里微波荡漾,身上衣衫也被墨汁弄花了,此刻正难堪地掏出帕子擦试。

江窈留意到那是她换礼时送的帕子,心里很满意。“对不起啊言时哥哥。”

她总是和他说对不起,但这次却是真心实意的——她本就没打算捉弄他。

言时窘迫地拾掇着这满地狼藉,言辞如往常一般温和:“不打紧,是我没注意到二妹妹来了。”

他根本想不到江窈会到他院里来。

“二妹妹亲自过来,是有事么?”

江窈掏出袖中的瓷瓶,笑眼弯弯,双手捧到他跟前:“昨天让言时哥哥受伤了,阿窈过意不去,特地跟嬷嬷求来药膏。”

言时婉拒道:“不了,这都算不上是伤,我昨夜上过药了。”

江窈径自将瓷瓶打开,“这药膏可厉害着呢,我被罚走了一上午的路,方才一涂,已经好多了!”

意识到自揭短处,江窈吐了吐舌头,“总之涂就对了。”

她不容抗拒地将言时按在竹椅上坐好,食指沾了药就往他额头抹去。

言时往后躲了躲,“我、我自己来就好。”

“别动!客气啥?”江窈皱起小脸,不悦地瞪了他一眼,慑得言时只得乖乖坐好。

小小的手指在他额角伤口打着圈儿轻揉,指尖蘸着的药膏冰凉凉的,起初令他不大舒服,后来她指腹上的温热令药膏也温暖了起来,涂在伤口温润舒适。

小姑娘认真涂着药,还要像个老夫子一般耳提面命:“你们这些读过书的人呀,净穷讲究!什么宁可饿死也不吃嗟来之食,什么不为五斗米折腰,气节礼仪哪有命重要?”

言时谦虚地应着:“二妹妹教训的是。”

他竟未曾发觉,这位二妹妹说起话来旁征博引,真是自承父业,有当女夫子的潜质。

涂着涂着,江窈走了神。

昨夜那一场旧梦太过真实,梦里她为长生哥哥涂药的时候也是似曾相识的场景。端坐着任由她涂药的小少年、喋喋不休的小姑娘、红肿的伤口……

她一时半时陷入了迷惘,分不清哪个是梦,哪个才是现实,不知是庄周梦蝶,还是蝶梦庄周?

言时静静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心不在焉的样子,温声提醒道:“妹妹,涂偏了。”

“啊?”江窈猛一抬头,呆呆地问:“怎么了?不舒服么?”

言时笑了,“没有,很舒服。”

江窈低头看了看,才发觉她不知何时竟把药涂到言时耳边了,那只白玉一般的耳朵被她揉得微微泛红。

“啊呀!不、不好意思!”她夺过言时手里攥着的帕子,擦了擦沾了药膏的地方。

“我刚刚想起来,我屋里那点心还没吃完呢!可别让姐姐们端了下去……”

点心确实没吃完,只不过那不是她走神的原因。把瓷瓶和帕子一并塞到言时手里,江窈匆匆忙忙地走了。

回到房中,江窈一手拿着茶盏,一手拿着啃了一口的点心在发呆。

茶盏中清澈的茶水让她无缘无故想到言时那双干净澄澈的眼眸。

想起方才涂药的事和昨夜的梦,正因上一世和长生哥哥相依为命的时光太过温暖,后来发生的事情才让她更耿耿于怀。

心情越发烦乱,江窈暴躁地重重放下茶盏,低声咒骂起来:“伪君子!王八蛋!虚情假意!”

“姑娘,接人待物轻拿轻放、喜怒不形于色、污言秽语不出口。”

江窈如遇鬼魅,面如死灰。

她怎么给忘了,福嬷嬷就候在外间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