聚福楼正对面，屋顶。

林衡仰躺在飞檐之上，翘着一只腿，斜斜睨向下方街道温昭雪那个小摊，目光一转，又追着萧焕乘坐的马车直到街口。

收回视线，他高举酒壶，仰头喝了一大口酒，泄出的酒水湿哒哒地黏在前襟，他毫不在意。

高处不胜寒，烈酒却能消除寒冷，他在猖狂呼啸的北风中，安静地听完一首《浔阳夜月》，这才下了屋顶。

萧焕走后，温昭雪的小摊来了几个顾客，她收拾好心情，给三个丫头做了个良好示范。

夜已深，聚福楼的人声鼎沸被稀释殆尽。

“走，打道回府！”温昭雪搓了搓冻红的手，指挥道。

丫头们正要取下桌面摆放的招牌，突然一只手压下来，温昭雪迎面又坐了个人。

“阿昭，生意好像不行啊，是因为没有我在？”林衡半个手肘压在桌面，促狭道。

温昭雪被他吓了一跳，平复好心情后，回怼：“是啊，没有你在旁边比较，就显得一般了。”

林衡并不意外，“还是这么伶牙俐齿。”

“松手，我要回家。”温昭雪扯了扯白布制成的招牌，扯不动。

林衡紧紧压住，神情严肃几分，“萧焕的眼睛，好了吧？”

温昭雪手上的力道松了些，只一瞬，她狐疑地瞅向他，“你说什么，怎么可能？”

林衡掀了掀眼皮，笑道：“兴许他在我面前可以装成真瞎子，可是他对你不设防，不会刻意伪装，我一眼就看出来了。”

温昭雪摆摆手，“那还真是你想多了。”

林衡挑眉，“这么维护他？他对你可不一定是真心。”

“谁维护他了，我实话实说。”

“你还记得在京都，我们第一次见面吗？”林衡话中有话。

温昭雪凝眉想了会儿，愤恨道：“记得！你强买强卖，用一瓶壮阳药换走我五两银子。”

林衡嘴角一扯，及时纠正，“我说的是在香芸楼，萧焕也在那次。”

温昭雪眉心微皱，在香芸楼？

须臾，她想起来，他是指他以林衡身份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。

“记得，又怎样？”

“林大公子是想强调自己易容术有多好？以至于我一直没发现地痞郭六竟然是林家花名在外的小少爷？”

林衡唇角上挑，“犯不着嘲讽我。”

“萧焕知道我是谁，还故意把你带过来，不过是为了试探你，怀疑的种子从那时就埋下了。”

温昭雪一脸匪夷所思望着他，“郭六啊郭六，这都多久以前的事了，那时候他不信任我很正常，现在可不一样，再说了，你还骗我这么久，干嘛说别人。”

“不，你错了，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，就永远不会再给予毫无保留的信任，”

说到这儿，林衡眼底落下一抹沉郁，他复又抬眸，目光灼灼，“萧焕要是真信任你，犯得着找三个暗卫轮流监视你？”

温昭雪指尖一顿，猛地抬头，“你说什么？”

她恍然想起在县府书房外遇到的那个近卫，她当时觉得熟悉，现在再一想，不过是因为她在东关街重复遇见过他几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