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到夏天的回答，尼埃尔脑海里浮现出了皮诺走出火海的那一刻，他突然在其中看到了浪漫。

尼埃尔在一瞬间明白了夏天心中对于这次赌注的砝码，他褪去了之前的担忧，笑着承认，“如果世界上没有童话，你也不会来到我身边。”

踩着雨后还有些湿润的泥土，夏天将额头抵在尼埃尔肩上，“其实我不知道魔术师会像这样突然老去。”

“我觉得他依旧不会认同这个结局。”

夏天觉得自己还有什么没有抓住的东西。

————

大火已经熄灭，所有动物和人都安然无恙，前来救火的人群也渐渐散去。

西莉亚的父亲扶着西莉亚起身，有半截烟头从他的衣服中掉落出来，他俯下身，不留痕迹地将烟头捡起又放回了衣兜。

马戏团余下的工作人员站在雨后的草地上，就这样默默注视着化为灰烬的马戏棚。

四周一片焦黑，地上零零散散散落着帐篷残骸和道具碎片，一切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。

西莉亚不愿意多看，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，无论是谁都很难接受这一切。

父亲将手搭在了她的肩上，对她说，“重新开始吧。”

夏天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，她希望这次西莉亚能真的从月亮马戏团中走出来。

也许会出现一个新的月亮剧团，她想。

而在不远处的树下，魔术师同样注视着这一切，人群来来往往，却仿佛没有人能注意到他。

他的目光从被细心照料着的皮诺身上移开，再扫过自己开始变得干枯的双手。

因为日积月累的信念形成的力量，就像一颗颗石子所堆积成的石塔，一旦开始动摇就是瞬间的崩塌。

他再次拿出了那个藏着他记忆的水晶球，凝视着其中的画面。

衣衫褴褛的小孩趴在地上，即使魔术师走过了这么多地方，强大到可以掌握他人的生死，却依旧没有让那个小孩站起来的能力。

魔术师望着水晶球里的画面呢喃，“明明找到了想要寻找的，为什么你仍然倒在地上？”

他的声音不复往日里的清隽，带着老去后的沙哑。

魔术师抬起手，感受着力量从他指尖流走，就像缓缓升起的云烟一样怎么也抓不住。他放下手，将一枚硬币紧紧握在手心。

再睁开眼时，一双蓝色的双眸像深不见底的海洋，仿佛他又重新变回了那个气定神闲的魔术师。

只有在他蜷起的掌心间留下了硬币的印迹。

“不管怎么样，也该结束了。”

树间有鸟儿飞过的声音，魔术师抬起头，却在黝黑的天空下看不见任何飞鸟的踪影。

“别再有来世了。”

有人从魔术师身边走过，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肩膀，行人正想说抱歉，抬起头后却发现树下空无一人。

“是错觉吗？”行人茫然地挠了挠头。

————

旅馆老板为月亮马戏团提供了暂时的住处。第二天，西莉亚的父亲带着工作人员回到了马戏棚所在的草地，指挥着大火后的清理工作。

因为一条腿被大火灼伤，皮诺暂时还不能走动。玛丽早上来为它换了一次绷带后，西莉亚便一直在旅馆里陪伴着它。

午后，夏天和尼埃尔来到旅馆探望他们。

旅馆的房间狭小，西莉亚带着他们来到了后院，

旅馆老板为他们准备了食物，夏天将桌上的蓝莓派切开，问西莉亚，“大家都还好吗？”

西莉亚接过夏天递给她的一块蓝莓派，“我们都没有严重的伤势，玛丽也检查过皮诺和大象，说它们应该很快就能恢复。”

说起失火的原因，尼埃尔拿出了当时捡到的帐篷布，问西莉亚马戏团是否用石蜡和油涂在帐篷上当做防水措施。

西莉亚接过了边角处变得焦黑的帐篷布，点头承认，“马戏团确实会这样做。”她摩挲着这块布料，明白了火势会蔓延得这么快的原因。

突然，有一只飞鸟停在卓角，打破了桌上逐渐变得沉重的氛围。

它的口中似乎衔着一张字条。

尼埃尔从飞鸟口中拿出字条后，它立刻转身飞走了。

望着转眼间便消失不见的飞鸟，尼埃尔疑惑地打开了字条，夏天和西莉亚也都停下了说话声。

随后，尼埃尔念出了声，“到河岸边来，我会在那里等你们。魔术师。”

放下字条后，三人面面相觑，西莉亚对于魔术师的邀约有些抗拒。

“我觉得不去比较好，我不想再和魔术师接触。”

“其实......”夏天看向桌上摆放着纸条，有些犹豫地开口，“魔术师也许已经没有让人向他许愿的能力了。”

西莉亚一怔，“这是什么意思？”

她并不知道夏天和魔术师的赌注，自然也不知道魔术师身上发生了什么。

这个故事太长，夏天一时间无从解释，她拉开椅子站起了身，“我想，我们还是去看看吧。”

因为夏天的坚持，西莉亚最终答应去河边最后见一次魔术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