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仗着身高越过人群朝里望去,果见一个身形单薄的女孩子跪在殿前,双肩不住地颤抖;而殿内上首的位置,李遇阖眸靠在椅背中,单手扶额,面色阴沉。

高内侍教训完,那个犯了事的丫头连连磕头,哆哆嗦嗦地一直重复着“奴婢该死”、“陛下饶命”之类的话。

“确实该死。”李遇没有睁眼,言语明显不耐。

一旁的高内侍眼珠子一转,立刻自觉心领神会,“都愣着干嘛!没听见了吗?拉下去,乱棍打死!”

一条年轻美好的生命和一坛子酒。

命比草贱。

白鸥是历史学教授出身,阶级的差异在史书里是惯见的,但白字黑字写在书里跟实实在在发生在眼前到底还是太不一样了。如此景象给他带来的冲击不可谓不震撼。

他双拳攥紧正欲上前,却看见小皇帝微微睁开了点眼缝。

“你当朕死了吗?什么时候朕需要你来代为下令了?”李遇斜眼瞧着高内侍,“等会儿的早朝,你要不要也替朕去了?”

“陛、陛下——”高内侍“噗通”一声跪倒在地,“奴才该死!奴才只是、只是想替您分忧……”

“小桃折了朕为皇祖母备下的生辰贺酒,着实该死。”李遇偏过头去,不再看高内侍,“但皇祖母寿辰将近,杀生恐有伤福祉;拖下去,行杖刑,留口气儿,扔进永巷里。”

“别再教她出来碍着皇祖母和朕的眼。”李遇说着起身,往殿内去,吩咐一旁跟上的小姚,“更衣,上朝。”

“陛下。”

李遇刚背过身去,便听见背后有人唤自己,他眉间轻蹙,那声音是……

“杀生有伤福祉,见血只怕也不太好罢?”白鸥在人群外抄手倚着门框,“一坛子酒而已,北胤很快就会再奉上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