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荒谬!”周哲翎厉声呵斥。

就算是周慕云,也鲜见周哲翎如此盛怒失态的样子,吓得小退了两步。

白鸥被这一声惊得抬头,放眼望去,只有小皇帝一人眸色如常。

李遇像是什么也没听见,只回过头用眼神示意侯在门边的小姚。

小姚行了个礼上前,躬身解开了绑着白鸥的麻绳。

“方才门口的下人说皇祖母尚未起身。”李遇说着又行了个礼,“那孙儿便不打扰了。”

他转身欲去,小姚见状忙扶起一旁的白鸥就要跟上。

白鸥在潮湿阴冷的地底密室里蜷了近一天一夜未合眼,吃食也就只是那一包小点,现下又被绑着手在这殿上跪了良久,起身时膝盖一酸,脚下便是一个趔趄。

李遇经过时余光瞥见,脚下一顿,不动声色地双手握拳。

“陈琸三元及第,是父皇的恩师,也是父皇留给孙儿的顾命大臣,现下他于江南有大功,是声名正盛的时候;他老来得子,就这么一条血脉,还望皇祖母能体恤。”

小姚扶着白鸥站稳时,李遇已经咬着牙说完了话往殿外去。

“皇帝!”周哲翎的声音很沉,但遮不住内里气息微乱,“你这是——”

“在威胁哀家吗?”

“孙儿不敢。”李遇说话时没有回头,“皇祖母还记得您教过孙儿什么吗?”

“朕是皇帝,朕永远都不会有错,若是朕真的做错了,便自会有旁人替朕担着。”

他言罢便抬脚跨出了延年殿的门槛。

白鸥瞧着那道背影,已经找不见当初伏在自己肩头落泪的少年——

他终于亲眼看见了一代帝王的威势。

被小姚搀扶着走出延年殿不远,刚拐过甬道的拐角,白鸥就瞧见小皇帝独自等在不远处的一条人工开凿的小河边。

河边开着几枝桃花,正是落英始翩然的季节。

李遇身着浅色的薄衫,低头瞧着身边的落花逐流水。

粉嫩的花瓣从他那一副少年人特有的,实在不算宽厚的肩上跌落,映着不远处江南建筑特有的灰墙黛瓦——

相映成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