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行看着也有三四十岁了,他的父辈是一定经历过大宁王朝由统一走向分裂的。

可在大宁衰败分裂的那些年,战争主要爆发在北方,大宁都城,也就是现在北胤都城——镐京;而地势稍微偏南的地方,几乎没有遭受道战争的侵袭,老百姓的确对分裂没有什么太深刻的概念。

在他们的认知里,他们不是外族,也不是外邦,他们不熟悉殇宁或是北胤,只对那个存在了近三百年的大宁王朝根深蒂固。

况且谁也争不出一个正统来,李遇所代表的李氏皇族是当初大宁王室的后代,可曾经大宁王朝的首都镐京,现在是北胤的都城。

这些事对白鸥来说不难理解,他对这一段历史太过熟悉了。

他沉默了良久问道:“军营里,像你这样的人,多吗?”

“多。”杨行不假思索地肯定道:“生活在这一方边境线上的人,很多都是父母留在待城,妹妹却嫁去了北胤;或是一家人都生活在北胤,娶进门的却是待城的媳妇。”

“能被抓进来的,要么是犯了事跑的,要么是像我和妹妹这样没有身份的,都是最底层的穷人,哪儿轮得到我们关心皇帝姓什么,能填饱肚子就是不错了。”

北胤之前一直向殇宁称臣几十年,两国向来交好,通商互利,说到根上也都是大宁子民,并不是什么番邦异族;杨行说的事,白鸥也是不意外的。

但此刻,他却陷入了另一重沉思。

一直到窗外卯时三刻的梆子响过,他才回过神来——

天都快黑了。

“陈邦,带人下去歇着。”他吩咐完又对行礼的杨行道:“想留下便留下,若是想跟妹妹团聚,你便同你身边这位陈副将说一声,他会安排。”

“将军。”待陈邦带人退下,陈安才出声,“我们现在……”

“去统计一下人员构成的比例,我猜——”白鸥沉声道:“少爷兵能有多少,这军营里到底是像杨行这样的流民散兵多一些。”

“下官略略估算过了。”陈安说着递上手边的小册子,上面是下午他与陈邦盘问时记录的东西。

下午越来越多的人围上来时他就留了个心眼,大致盘问过军营里世家子弟的数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