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6、罪孽深重(2 / 2)

作品:《穿成鲛人王的炮灰饲主【穿书】

“……有何事但说无妨,沈兄同我不必如此客气。”

好险。

“那我便直说了。”沈浮桥温声道,“我大抵后日会出一趟远门,但家中有条鲛人,你也见过了,叫宁逾。”

阮白点了点头,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。

“我想麻烦阁下帮忙照顾一下。”

沈浮桥很少有不得不请人帮忙的时候,他性格说不上孤僻,但和他人只有必要的相处。

但这次他实在是没有办法。

他不知道这座山离京城有多远,也不知道宁逾的状态稳不稳定。宁逾娇气,他却没有足够的条件让他免受劳顿之苦,更何况要是在人多的地方突然变出鱼尾,他也不敢保证自己真的能护下他。

他能为宁逾做的太少了。

少得可怜。

“他不会做饭,但胃口有些大,我怕提前做好的食物他一顿吃完了,后面便只能挨饿。”

“阁下不必时时照看着他,只需要每天给他换一次水就行了,在盥洗室暗格第二层有一坛细盐,每次加几勺便好了。”

“他很好养,平日里很温顺,但是千万记得不要摸他的尾巴,否则情况可能会非常糟糕。”

沈浮桥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,阮白却一直没有应声。

他望着沈浮桥有些难以置信地眯了眯眸,花牌耳饰在风中摇曳,显出无声的伤感。

原来爱别离苦在这里。

不过话说回来,那鲛人的动作也太快了,这才多少日子,山神都为他倾心。

还好养……温顺……这话说出来,也只有沈浮桥自己相信。

“沈兄出远门,同那条鲛人说了吗?”阮白不多问别的,只是指出这一点,“届时他抵触我,我又该如何说呢?”

沈浮桥沉默了一会儿,叹声道:“还未来得及说。”

“那我猜测他应当不会配合。”

沈浮桥不得不承认阮白猜得对,他必须得找个合适的理由,否则宁逾一定会闹,发脾气还好说,要是一不小心出了什么意外,他真是万死难逃其咎。

他沉吟片刻,最终缓声道:“我可能无法提前跟他沟通……如果他知道我出远门,大抵是说什么都要跟着。”

阮白点了点头:“沈兄想不辞而别,当心纵火烧身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没那么夸张。”沈浮桥不知道是在劝说阮白还是在劝说自己,扶额深深叹息,“届时你便说我被强行召回了本家,不允许带任何外氏人回府,不日便归,让他不必担忧。”

阮白下意识想说是,话到嘴边硬生生改口,轻声道了句:“好。但若他发起狂来,我可不保证能控制得了。”

“……多谢。”沈浮桥深觉大恩无以为报,身上唯一有点价值的东西他却没办法给阮白,那据他爷爷说是一枚伴生玉,他从小戴到大,除沐浴外不曾片刻离身。

他已经准备送给宁逾了。

“若我还有命回来,这残废身躯,供阁下驱使。”

他说得严肃有认真,话里的每一个字都让阮白胆战心惊。

有命回来……

这是托孀的意思啊。

可怕。

还驱使山神……阮白修炼千年,自觉还没那能耐,即使现在姑且有那能耐也没那胆子。

他强笑着摆了摆手,雪白的锦袖轻轻摆动:“举手之劳而已,不必挂念。沈兄若是有心,最好还是提前跟那鲛人暗示一下,以免到时候他情绪突然爆发,多生事端。”

最重要的是那鲛人的血海藤着实厉害,不受控制的时候可能得把山给掀了,雨霖山这才刚刚缓过一口气来,哪里受得了那般灾难?

“这个我明白。”沈浮桥温声答应,病恹恹的眉眼间透露出某种难以克制的情愫,“我也不可能真这么洒脱地一走了之。”

那么好的宁逾,任谁也舍不得。

沈浮桥辞谢过阮白,沿着来路返回半山腰的木屋。

此刻鸦声长绝,山岚狂起,吹起林间枯黄的落叶,漫天萧瑟地垂落,凄凉得像是一曲哀歌。

沈浮桥行于崎岖山路,墨色长发在风中拂动,发间简单的素木簪滑落而下,坠落进茂盛的蓬草堆中,颜色相仿,有些难以寻找。

沈浮桥俯身搜寻了片刻,木簪没找到,倒是在草丛中无意中捡到了一块玄色的鳞状物,很大,很坚硬,沈浮桥指尖刚触上时耳边仿佛出现了一声清越茫远的低吟,带着某种强势的威压。

奇怪的东西。

沈浮桥潜意识里察觉到这物件并非凡物,联想起宁逾胸口那块莹蓝色的漂亮逆鳞,便将其收了起来,打算回去让宁逾看看有没有用。

若是对他日后的血脉觉醒有帮助便再好不过了。

那块草地说大不大,说小不小,沈浮桥找了一会儿,没多久也将木簪找了回来,重新半绾了发,便继续踏上归路。

好不容易回到屋前,却见菜畦里一片狼藉,昨日换下来的衣服沈浮桥还没来得及洗,此刻却湿淋淋地晾在竹竿上。

沈浮桥眼皮不可抑制地跳了跳,起初有些慌乱的心情随着他进屋的脚步逐渐变得麻木。

木板地到处都是沾水的脚印,明间的桌椅全部映着粼粼水光,他偏头向卧室看了一眼,果然——奇乱无比。

他大概能猜出是宁逾做了家务。

可是这也太夸张了些。

算了……先把人找到再说。

“阿宁,你在哪儿?”

沈浮桥一边往盥洗室走,一边出声问道。

厨房里却传来一阵哐当的声响。

应当是锅碗瓢盆相撞。

紧接着是一阵脚步声,很匆忙似的,咚咚咚地往门口跑。

“哥哥,你回来了?”

他看过去,宁逾正扒着门框露出一个脑袋看着他,语气天真又无辜,但细听却有些心虚。

沈浮桥没忍住轻轻挑了挑眉。

“在做什么呢?”

“阿宁想为哥哥做饭,但是……”

不必他把后面的话说出来,碗盘狼藉的厨房便映入眼帘,沈浮桥分类放好的瓜果蔬菜被弄得一片凌乱,调料盘被直接打翻,砧板上的萝卜被削成细小的一截。

地上全湿了,也不知道他是在做饭还是在洗地。

沈浮桥胸口升起一股郁结,拿这场景有些头疼,目光收回落到宁逾身上时,那股郁结又无奈散去。

“以后别再做饭了。”沈浮桥将宁逾从门后拉出来,温声道。

他身上还只穿着沈浮桥的外袍,由于过分宽大,痕迹未褪的锁骨清楚地显露出来,之下的光景隐隐绰绰地晃。他腰间围上了平时沈浮桥做饭系的围裙,被鲜血不止的指尖染上了斑斑血迹。

“……怎么回事?”

沈浮桥抬起宁逾的指节,眉峰深深蹙起。

切菜切的?

他下意识去暗格里拿绷带和草药,却想起之前宁逾诸多次受伤的经历,稍作犹豫,便将宁逾匀称修长的指节含进了口中。

腥甜。

宁逾的指尖难以抑制地缩了缩,整张漂亮精致的脸腾地烧了起来,连带着耳鳍都漫上秾丽的绯色。

“哥哥……你不生气吗?”

沈浮桥没应声,直到那渗血处结出淡淡的薄痂,才握住宁逾的手腕将指节缓缓抽出来,拿出手帕认真仔细地给他擦干净。

“阿宁为了给我做饭受伤,我还要生阿宁的气……在阿宁心里我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么?”沈浮桥半真半假地叹了口气,环过宁逾的腰想要把围裙给解下来,但身后却被宁逾打上了死结。

“……”

傻鱼不会系腰带。

宁逾像是被沈浮桥揶揄的眼神戳到了痛处,着急解释:“我、我是因为……想给哥哥做一辈子的饭。”

听他说一辈子,沈浮桥的心难以自制地沉了沉。

他的一辈子和宁逾的一辈子……差太多了。

沈浮桥哽下痛息,强装戏谑道:“那还是算了——阿宁是想饿死自己还是饿死我?”

宁逾下意识反驳,但环视了一圈厨房的“盛况”,还是讪讪闭了嘴。

看起来像一只淋了雨的小猫,失落又郁闷。

“好了,你先去外面歇一歇,我把这里收拾一下。”

他抬手抚了抚宁逾绯红的脸颊,指节滑过他冷厉的下颔线,给这只小猫顺了顺毛。

宁逾半眯起眸轻轻地蹭,上前一步踮起脚向沈浮桥缓缓凑近,微凉的气息扑在沈浮桥唇边,却又若即若离,不完全贴上去。

沈浮桥还没木讷到这都不懂的地步。

无论是不是一时冲动,不可否认的是,他已经越了界,逾了矩,犯了罪,再忍耐也没有意义。

他自暴自弃般抬了抬宁逾的腰,把他按进怀里后微微低头,深深吻了下去。

用还没被宁逾用完的萝卜简单地做了些胡萝卜酥后,沈浮桥又熬了些红枣银耳汤,本来想的是等冷却一会儿再喝,一个不小心就让宁逾喝了一半。

“好烫好烫。”

宁逾凑过来抱怨,蹙眉吐舌,哭丧着脸。

沈浮桥看着他被烫红的舌尖有些心疼:“谁让你那么心急,才刚刚熬好肯定烫啊。”

“我平日里是虐待你了吗?”

他搁下刻刀、小钻和玉石,拭了拭手,轻轻碰了碰他的舌尖。

“疼不疼?”

宁逾没说疼,也没说不疼,只是沉默着舔了舔沈浮桥的指节,眼睛直勾勾地往沈浮桥眸里看。

“……别胡闹。”

沈浮桥收回手,暗暗摩挲了片刻。

确实有点烫。

宁逾也不闹,只是靠着他坐下来,将脑袋贴在沈浮桥肩上,任凭长长的红发与沈浮桥的墨发纠缠。

“哥哥在做什么?”

小桌上各种新奇的工具,宁逾没怎么见过,随意拿起一个小圆锯细细地看。

沈浮桥偏头垂眸看他,温声道:“给你做一个平安扣。”

“平安扣是什么?”

鲛人和龙有习性相通的地方,都喜欢搜罗宝贝收藏起来,但鲛人天性高傲,收藏了那些金银珠宝只是扔到自己的巢穴,并不佩戴在身上。

在他们心里只有自己的鲛鳞才能与其相配,哪怕是海底公认最珍贵的宝石都不可比拟。

很少有鲛人愿意自降身份戴别人的东西。

像平安扣这种物件,不够稀有也没有用处,他们即使看见了也不会留意。

“护身符的一种罢……只是觉得寓意好,取了平安顺遂的愿景,正好我手里有一块玉,便想着做一块给你。”

“哥哥与其花时间费心做这种东西,还不如多亲亲我。”宁逾摸了摸沈浮桥磨红的指节,心疼道,“我心情越愉悦,妖力恢复得就越快,比什么平安扣有用多了。”

沈浮桥轻声笑了笑,抬起另一只手理了理宁逾微乱的发:“你对亲吻是有什么执念吗?”

“我的执念全系在哥哥身上,不止是亲吻,包括抚摸、拥抱……还有交/配,都会让我心情愉悦。”

这句话槽点太多,沈浮桥一时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好。

他沉默良久,才无奈道:“那种事恐怕是行不太通。”

他们性别撞了。

而宁逾还惦记着之前沈浮桥说自己不举的事,虽然内心有点失望,但还是很善解人意地安慰:“其实交不交/配也不是很重要,只要哥哥在我身边便好。”

沈浮桥要是知道他脑袋里在想些什么,指不定当场吐血三升撒手人寰。

他一口一个交/配,听得沈浮桥头疼,又不太好纠正他,因为他以后若是和其他鲛人成亲……用这个词也不算错。

思及此,他全身的血液又冷了些。

这块玉胚已经用无齿锯和圆锯切磋过了,沈浮桥琢了一半,上面的鱼纹初见雏形。

他松开宁逾的手,重新拿起刻刀将雕纹小心细致地磨深了些,又拿出小锥谨慎稳当地钻孔。

他动作不紧不慢,看起来气定神闲游刃有余,但这其实是他第一次做玉石平安扣,他很紧张。而原胚只有一块,要是做毁了,他便没有了能留给宁逾的东西。

宁逾说得没错,这平安扣确实是无用之物,但这无用之物,已经是他倾尽一切所可能留下的唯一凭据。

真心深爱的痕迹。

不知过了多久,待沈浮桥用精细的木片蘸上宁逾的鲛珠粉末将平安扣抛光之后,山里的晚雾已经很深了。

秋风又紧了些,吹得落木窗前窗帷猎猎,山风呼啸而过,在寂静的林间发出沉闷的回音。

幽幽暝色显得更加昏暗,空气中似乎都掺杂着微凉的潮湿,晚鸦飞掠而过,着急归巢。

山雨欲来。

沈浮桥拆了玉上原本配有的长穗,精心编织了一条草花结,穿过平安扣的中心,收线做成了一枚坠饰。

他收起器具,将平安扣置于桌面,揉了揉自己发酸的手腕,偏头看了看肩上的宁逾。

还在睡。

沈浮桥就这么垂眸,静静地盯了他一会儿,看着他因为酣睡而微微泛红的脸颊,小巧挺翘的鼻峰,流畅利落的下颔,神色不太分明。

直到冷风从窗帷门缝处灌进来,吹动了宁逾单薄的衣袍。

他正欲起身将宁逾抱进卧室睡,宁逾的长睫却突然颤了颤,随后那汪浅蓝便惺忪着睁开。

他刚刚睡醒,声音还有些哑:“哥哥……什么时辰了?”

“刚至酉时。”

宁逾低低唔了一声,轻轻蹭了蹭沈浮桥的肩,便又微眯着要闭眼。

沈浮桥没叫他,只是拿起桌上的平安扣,动作轻柔地系在了宁逾修长白腻的脖颈上,用掌心捂热了才小心地放进衣襟里,贴上他光滑的胸膛。

宁逾如有所感,睁眼垂眸愣愣地看了一会儿。

在南海,只有奴隶才会戴这种东西,前世宁逾统治时期废除了奴隶制,之后便再无人脖颈上戴绳。

但这是哥哥做了一下午的东西……是哥哥送给他的第一件礼物。

宁逾神色纠结,睡意也散了个干净,靠在沈浮桥肩上闷闷地不出声。

“……不喜欢吗?”

沈浮桥见他醒了,脸上却没有愉悦的神色,反而蹙眉抿紧了唇,不由得有些紧张。

竟像个第一次给女友送玫瑰的毛头小子。

沈浮桥冷不防被自己这种想法给惊了一下,缓缓吐出一口气,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幼稚。

这对于他来说是极其陌生的东西。

又过了好一会儿,宁逾的脑袋才从他肩上慢慢抬起来,淡蓝色眼眸里闪烁着复杂而坚定的光泽。

“哥哥送的什么阿宁都喜欢。”他神色认真,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和严肃,“但有一点我不得不告诉你。”

“弃养是南海最为深重的罪孽之一。”

作者有话要说:沈浮桥:我人傻了.jpg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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