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二十一]

结束了。

奇迹般地、在经历过漫长的旅程之后，亚瑟王放弃了那个愿望，接受了自己的失败。

再度回到了生前，少女睁开眼睛，看到了向着她奔赴而来的不列颠，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。

为什么那个时候没能注意到呢？

明明如此害怕，他仍旧来到了她的身边。

“王，您醒来了吗？”

最初与最后的骑士一直守卫在王左右。

“是的，我做了个非常美好的梦。”阿尔托莉雅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微笑，她声音低低地说道：“贝狄威尔，拿上我的剑，投入湖中，将它归还。”

骑士闻言有些焦急，因为他已然意识到了她即将会迎来什么。

“可是——！”

“去吧。”

亚瑟王接连催了三次，温和又平静地微笑。

贝狄威尔咬咬牙，穿过了这片丛林，去完成自己的使命。

“……阿尔托莉雅。”

像是怕惊扰到什么，柯克兰直到现在才走近，轻轻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。

“柯克兰，你怎么来了？这里，很危险。”

“我的国王陷入困境，你却想让我临阵逃脱吗？笨蛋。”他有点生气，无措地看着她，“你，要死了吗……”

“我想是的，不列颠。”阿尔托莉雅平静地勾起了嘴角，目光柔软，“死亡并不可怕，只是所有事物必经的一步而已。”

不列颠睁大了眼睛看着她，原来这个人也会这样毫无负担的微笑啊。

“柯克兰，我看到了有关于你的、很美丽的未来。你变得很勇敢，让我感到很惊讶。”

“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梦吗？”

“嗯，是的。”她艰难地抬起手，最后一次向着他伸出自己的手，笑意在她眼底翻涌，叫她的声音也变得轻快起来。“请过来一下，不列颠。”

为了达成那个目标，她下定决心，舍弃人性，试图以绝对“正确”的姿态统治国家。可事情似乎偏离了轨道，所谓理想的王，从一开始就不存在。

那愿望并不愚蠢，却如同一场遥不可及的美梦。

好在，柯克兰并未真正死去。

幼小的手放入了她的掌心，王无力地回握了一下，温柔地苦笑着。

“我没有完成对你的承诺，真是抱歉……”

“没有那回事！阿尔托莉雅，你是最棒的国王！”他说的那样理所当然，像是天经地义一般，“你是我的骄傲，永远都是。”

在这一刻，过去与未来开始交织，他对自己的国王说了相同的一句话。

那真是一场非常奇妙的体验。

明明是不同的感觉，却是同样的感动。

与对方共度的每一段时光，都将是彼此心中最珍贵的宝物。

不列颠必定灭亡，是无法被改变的。

阿尔托莉雅接受了那个结局。

她无法战胜命运。

那就这样吧，她这一生，愚蠢的非常值得，虽然依旧留有遗憾，但这已经是她的全部了。

“谢谢你，是你让任性的王意识到了她的错误。”心脏剧烈地跃动着，几乎就要跃出胸腔，让阿尔托莉雅无法忽视心中的声音。“我想将‘亚瑟’这个名字送给你，好吗？”

柯克兰愣了愣，用力地点头，“好！”

“微笑吧，我喜欢看你笑。让你露出笑容，这才是我奋斗到现在的理由。”

以往一直在担心，不列颠毁灭的同时，柯克兰也会因此死去，但是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任何负担了。

“稍微，想要休息一下。”

等到骑士去而复返，闭上已经无法映入任何事物的眼睛，亚瑟王静静地等待生命的终结。

“……抱歉了，大不列颠，贝狄威尔。这一次睡觉，或许要稍微久一点——”

她的一生终于走到了尽头，获得了真正意义上的安宁。

这是她唯一仅有的、作为人类的幸福。

“好。”不列颠对着她微笑，温柔的情绪在他胸膛中翻滚，“晚安，阿尔托莉雅。”

“晚安，亚瑟。”

这次睡觉可能会稍微有些久，但是没关系的，这片土地仍旧会有人传承下去，那样的未来，她已经看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