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么，就到此为止吧。

也是时候放手了，就将这片土地交给未来吧。

竟然能亲眼看到那样美好的明天，简直……真是太奢侈了啊。

戎马一生的骑士王，就此平静地睡去了。

红龙的梦境中，会出现什么呢？

那当然会是她为之奋斗一世的不列颠，苍青色的旗帜永远飘扬着的那片土地。

[二十二]

远处突然漾起了一片朦胧的迷雾，那是来接引亚瑟王前往阿瓦隆的湖中仙女。

亚瑟·柯克兰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，此时的太阳沉入地平线下，夜幕已然悄然降临。

在很久以前的某一个入夜时分，外表与人类幼崽没有什么不同的二人，一起坐在庭院里乘凉。

彼时的夜空与今日一般明亮，星子一颗一颗点缀其上。

“柯克兰，你说的是真的吗？我们真的能听得到星星划破夜空的声音吗？”

“那当然啦！我见过很多次呢！”

柯克兰煞有其事地点头，欢跃又得意地微笑。

阿尔托莉雅也跟着嘿嘿地笑了。

奇迹般地，在他们的惊呼中，那一晚的夜空真的出现了一道耀眼的强光。

伴随着剧烈的轰鸣声，他们看到了划破天际而来的、爆裂着火光一闪而过的火流星。

这道短暂的光芒，在高空燃尽星体，再度沉入黑暗。

只有它穿过的路径上遗留下的云雾般长带，仍旧昭示着它曾经到来的事实。

流星的余迹温和地映亮了深沉的夜幕，地面上的幼崽们仰望着苍穹，惊叹般地张大了嘴，兴奋地彼此对视，享受着这安谧的时光。

——于他而言，于这整个时代而言，亚瑟王究竟是什么呢？

——是转瞬即逝、却又永恒闪耀的明星吧。

那星辰明明应当渺小而微弱，却又闪耀着不容忽视的光。

真是的，发光的星星为何不能一直留在浩瀚的天空里呢？要是遥不可及的繁星闪现过身边的话，不是会耀眼到令人眩目的地步吗？

[终]

“不列颠阁下，何不同我们一起离开呢？”接引到逝去的王，湖中仙女轻声开口：“如果您继续留在这里……”

“我属于这片土地。”

柯克兰摇了摇头，婉拒了对方的好意。

如果他真的去到位于世界内侧的星之内海，也许可以不受不列颠灭亡的影响而存活下去，但是没有必要那样做。

他轻轻松开手，目送着轻舟远去。

脸上浮现出异常柔软的神情，蔓延的迷雾令亚瑟的视野渐渐模糊。

一切都结束了，她终于得以好好休息。

最后的神秘已经消亡，这座岛屿发出了叹息。

天地在动荡，既像是道别，又像是悲鸣。

神明的时代落幕了，即将开启的，是属于灵长类的篇章。

“不列颠阁下！”

看到亚瑟·柯克兰就此倒下，骑士惊慌失措地伸出手。

“不用担心，贝狄威尔。”他如此自语，眼神还是那样平静，甚至隐隐还含着笑意。“我的生命早就该走到尽头了。”

这一天迟早会来，但是他何其有幸，见证到了美丽的流星。

那光辉一闪即逝，却又绚丽到永生难忘。

亚瑟·柯克兰闭上眼睛，倾听着世界坍塌的声音，任由意识陷进黑暗。

清风环抱住这小小的身体，泥土温柔地将他彻底埋葬。

他也许还会醒来，也许不会。

大不列颠终于与他的国王一起，一同陷入了长眠。

永远平静地睡去吧，亚瑟王。

你这一生，已经结束了。

晚安，阿尔托莉雅。

能与你相遇，这是最棒的奇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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