曲归年的眉微微蹙起。

当时在机场，宋禹非问他之前是否见过，他并没有当一回事。他只以为这是宋禹非挑起话题时随口说的胡话。

但现在宋禹非语气认真，不由得他不往其他方面想。

难道宋禹非真的在机场的时候就对他有印象？

“没有。”曲归年问，“宋城主怎么会这么问？”

“你可能不相信，”宋禹非笑了一下，带着沙哑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回响，“我在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，就觉得我们已经认识很久了。久到......你的每一个表情，每一个动作，我都无比熟悉。就好像见过许多次一样。”

曲归年背对着他，神色不由得凝重起来。但宋禹非惯来心机深沉，曲归年对他的话也还是怀疑更多些。

然而，即使只有极小可能是真的，也让曲归年不得不警惕。

难道，宋禹非的潜意识里还残存了些上一世的记忆吗？

“我知道你不相信我，”宋禹非苦笑了一下，“这确实很离谱，但确实是真的。”

“或许是你之前认识的其他人与我性格相像吧，”曲归年淡淡地说，“所以你才有熟悉感。”

“你知道，不是这样，”宋禹非艰难地向他这边移了移，缓缓说，“其实你也不是毫无感觉吧。机场那次见你，我本以为你惯来对陌生人防备心重，才对我那般冷淡。后来才渐渐发现，你对除我以外的其他人，甚至可以说是......毫无防备。”

曲归年心里一紧，他没有想到，宋禹非不仅敏锐，还能想到这许多方面。甚至于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，他也能够猜出一二。

曲归年说：“我并没有对你冷淡。只是你看上去太精明，我这样的笨人只好多加些谨慎了。”

宋禹非苦笑道：“曲院长何必妄自菲薄呢？”

他试图坐起来，但腰后的伤稍稍一动就是剧痛，无法发力，他只能躺回去。

“不仅是你。你们顾城主也对我戒备得过了头，生怕我对你做什么。被人像防贼一样防着的感觉，可真不好啊。”

宋禹非见曲归年不语，继续道：“有时候，我甚至觉得，你们不只和我有相同的熟悉感，甚至知道的比我还要多许多。”

“真是这样么，曲院长？”

曲归年听宋禹非这话，倒是被挑起了另一些想法。

他之前有一段时间，怀疑过顾柏寒是否是重生的，但之后也没什么线索，又发现了顾柏寒他们对他的感情，于是过了好一段混乱的日子，之前的怀疑也抛之脑后。

但现在，宋禹非的话又提醒了他，会不会顾柏寒对于上一世的事情真的知道些什么，甚至他也是重生的？

脑中诸多想法一闪而过，曲归年只是说：“宋城主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？顾城主更可能只是嫌你心机太重，怕我被你利用算计，犯什么错误，才这样做的罢。”

“你倒是维护他，”宋禹非的语气从背后传来，听不出喜怒，“我说了那么多话，你就只关注和顾柏寒有关的。”

宋禹非顿了顿，沙哑的声音又响起：“现在是我和你一起困在地下，危在旦夕。聊的话题却还是别人。”

按曲归年对宋禹非的了解，他用这种平静的语气说话，心中多半是情绪不佳的。

但曲归年并不打算安抚他。被困在这种地方，还要谈论这种莫名其妙话题，令他不禁有些羞恼。

他不禁带了几分埋怨，语气还是认真得可爱：“这话题并不是我挑起来的。”

“好好，”宋禹非的不良情绪似乎一扫而空，语气突然带了些笑意，“你不爱听，我就不说这些。”

曲归年坐得有些累，于是又躺了下去。他不愿看着宋禹非，只好背对着他。

不过空间有限，他与宋禹非的距离依然很近。

宋禹非没有再继续挑起话题，两人就这么躺着，听着对方的呼吸声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曲归年渐渐感觉身体冷了起来，牙关都发着抖。

“曲院长？”宋禹非见曲归年情况不对，连忙唤他，“快醒醒，归年！”

宋禹非摸了摸曲归年的脸，发现很烫。

曲归年发起了烧。

宋禹非一咬牙，撕下自己衣服上的一块布。动作时伤口又被扯裂，他头上不由得滚下大颗的汗珠，混在干涸的血迹里。

他将布片沾上凉矿泉水，盖在曲归年头上。

布片上血污洇开，很是滑手。但此时也顾不得这许多，退烧才是大事。

做完这些，宋禹非又艰难地移过来，从身后将他抱在怀里暖着。

头顶上叮叮咣咣的声音越来越近，渐渐说话声也能够传来。宋禹非渐渐感觉也支撑不住。

他艰难地咬牙硬撑着，牙关都咬出了血，但还是抵不过失血的虚弱，意识模糊起来......

但他的意识并未消散，而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，体验了一场漫长的人生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