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9章 蝉(1 / 2)
作品:《尝命》徐千是府办侦察兵第二小队的队长。
他监视禾白乡,已经三天了。今天,是新丁出征,前往县府报名的日子。
他一眼就认出了人群中酒红色头发,梳着四方髻的“男子”。
啧啧,不得不说,她的胸部特征还真的可以让她蒙混过去,徐千似笑非笑。
他身后,是侦查营二分队。数十人潜伏在山头,将这个小乡村以铁桶之势包围。
看着新丁们和家属道别,他也是不胜唏嘘。
可惜呀,他们身上,留着乱臣贼子的血脉。
眼看着,他们在村口的栈道饯行,一个小孩和一只狗子,一个抓衣角,一个咬裤脚,不想让酒红色头发那妞离开,好像还可以看见他们的泪眼朦胧。
真是美味的下酒菜呢。徐千沉醉不已。
看着他们三步一回头,徐千看得都有一点悲天悯人的伤感了。
“没想到这一别,竟然是天人永隔。”他咂舌,作感慨状,含情脉脉地盯着树干,“早知道是这样,我一定不会离开你们。”他想象着那妞回来后,看见化为焦土的村子,在废墟里翻不到她老爹和小孩的尸体,守着空空如也的骨灰盒,再撒一把伤心泪。
多么感人多么悲情的桥段!
噗嗤。徐千脑补得有点出戏地笑了。
对不起,我造成的。
盛夏的风,吹拂在脸上,带来一阵燥热。陈若澜的眼眸中,却是一汪清泉。
热风划过,留下咸涩与粘腻。蠢蠢欲动的阴谋,也按捺不住躁动的脉搏。
“那,我走了。”陈若澜在临别,最后一次,以小女儿的姿态,笑着对老爹、寇豆他们道别。
她牵着马的缰绳,脸上依旧是笑靥,就像夏天的火焰木,明明是花名,却有一种木的坚韧。
烧得红通的酷暑,也抵不过她心头的炽热。
在太阳底下,她整个人像在燃烧一般,她终于明白,为什么,“她”可以成为自己的小太阳。
战铠铿锵,马啼踢踏,人影熙攘,卷尘漫沙。
她转头面对坦途大道的时候,眉宇间,豪情涌现,笑意犹存,却有一种浩瀚气概,挥斥一方。
栈道启程的其他乡民,也被她感染,愈发意气风发。
领队的是一个退伍老兵,他因为丁户出身,不得不重新踏上夜夜入梦、铁马冰河的生死屠宰场,冷眼看着兴奋、不安的年轻人们。
“走吧。”他的声音没有起伏,身上还保留着军人的淡淡威严,陈若澜想起了锻造的磁铁矿,也是这样,脸又黑又硬。
离别之言,无需多表。
栈道一排排远去的身影,金色光芒垂青,莽苍冠之以神谕恩典;行军路途萧索,时代冠之以家国抱负。
很快,盛绿植被远,嶙峋环山路,碧蓝如洗天,漫漫从军途。
最先受不了的,是看见那一抹酒红色消失在山路尽头的寇豆,他只是没有再说话,默默地走回,躲进帘子里。
陆陆续续,来送行的家人们,也各自回到自己的生活作息中。
季夏的蝉鸣声响起。
陈凇辉站在村口,凝望着村门口石头堆砌的门架,挂着一块斑驳的牌匾,写着“禾白小乡”四个字。他的神情肃穆,眼中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,只是淡淡地凝望着,眼神空洞。
这时候,一位侄子走到他身边。
是陈汜——陈若澜换柴火的饭馆主顾。
“叔,回去吧。”他轻声劝慰。
“我在等人。”陈凇辉出神地望着村口。
“若澜那丫头会好好回来的。”陈汜劝慰道,手足无措的他,安慰起来有些笨拙。
见陈凇辉不说话,陈汜也只能陪同着默默地眺望。
陈汜嘀咕着等中午时间再请陈老爷子,今天离别多愁绪,小馆子就不开张了,散布的都是些负面情绪。只是这时候哪里会有什么人呀。
山途上下多变,绿影参差斑驳,唯有黄沙与临近正午的晷景把天穹笼括。
唯独栈道空空,占道的只有沉寂的尘与风。
陈凇辉没有搭话,只是远眺着山巅。
徐千告诉自己,再耐心地潜伏一会,正午时分,在他们戒备最低的时候,就是清剿开始的时机。
他通过手势,给下面传递命令——准备行动。
一行便服侦查兵迅速往下传递眼色。他们三五一组,潜伏在半山丛中,山谷幽响,信号交流规整划一,动作传递传递有条不紊,匕首寒芒一闪而过。
没有哪个队伍会耐着性子潜伏三天,所以他们的蛇信吐露的时候,才更让人出其不意。徐千嘴角带笑。
这时候,传令官发现有人没有跟上指示。
那人趴在林子里,只摊出一只手,草丛将他掩得严实。
传令官没由来一阵无名火,一脚踢在他手上。
手臂顺势飞了出去。
沿途撒下新鲜的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