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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、03.(2 / 4)

作品:《·拾贰月

沈惟兴出生那年发了好大的洪水,爷爷给他取名的时候,大名惟兴,小名或者贱名:小水。司机看他打着石膏不方便,主张送他进去。

伞背上的雨声很大。啪啪击在黑色碰姿布上,沈惟兴先下的车,伞架在肩上,回头再来后座上捞他的书包,并公事公办地告诉司机:你进不去。

说完,他不无脾气地摔上车门。一路塞着耳机,听歌入了学校大门,周一碰上落大雨,督导主任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,吆鸭子般地往里赶。

那时的桐城,交通还没四通八达。彼时上学车接车送的孩子毕竟还是少数,沈惟兴从骨子里拒绝这样的特殊化。

他顺利上了三楼。教室里乱哄哄坐了几十号人,新班主任姓唐,没教过他,但识得沈惟兴,瞧他耳上有东西,才不管什么尖子生不尖子生,急急要杀鸡儆猴的模样,“给我摘了!”

学校被披露出那样的不规则操作,一层层问责下来,谁都不好过。附中的孩子即便有优先录取一中的机会,但升学指标的压力是一点没少。

另外,十三四岁的学生无论男女,都有了孩子去到少年的剥离期,有些学生提早进入叛逆。老唐是个严格的夫子,该上发条的时候丝毫不容许怠慢。

沈惟兴照做了,摘下了MP3的耳机。

老唐不饶,三角尺点点讲台,示意他,被缴了。

沈惟兴也不慌,依旧站在原位,告诉老唐,在听英语而已。

三角尺敲得更响了,教室里瞬间湮灭声音,晨读预备铃已经响了。就在老唐一脸“还治不了你们这些猴崽子了”的发狠嘴脸下来之前,有人站在门口喊“报告!”很大声那种。

S城到了2020年,各区学校的学生校服质素都参差不齐的。当然名私立学校另当别论,总之公立学校的校服,都永远那么松垮垮的,晦暗朴素的。仿佛它们的存在就是扼杀美。

稀松平常的蓝与白,真真太挑人了。矮一点、黑一点的人,套在身上,就像个褴褛默片在播放。

也有人能把它穿出融洽感,比如这位站在门口勉强算作已经迟到的女生。

老唐好像认识她,没有怪她第一天新班级报到就迟到,而是过问她怎么了,为什么戴着个口罩,是感冒了还是什么,以及,“你这个头发要扎起来的呀,不准散着!”

门口挨近讲台的人沉默地点头。沈惟兴趁着这个岔子,自行解禁,往后面找空位置了。

好巧不巧,这天晨读课上,班级分配座位,老唐把沈惟兴和那个迟到又蒙面的女生安排到一块了。

彼时他个子并不出众,他们一起被编排到了第一组倒数第三桌,女生快他一步,选择了靠墙南窗的座位。

直到他们肩并肩坐到一块,沈惟兴才发现她为什么披散着头发,还捂着个口罩:

她脸被烫伤了,右半张脸,眼角及脸颊处都红了,钟无艳似的。

班主任按成绩安排了互帮互助的座位阵型。沈惟兴以全年级第一的成绩,出任班长也没人不服气,老唐给他象征意义上交代班务时,额外关照他:那个桑又安脸烫伤了块,她家长已经打过电话来了,你俩都不要出早操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