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即使如此，李安也总遗憾，自己没能好好的同妈妈告别，简简单单只说句再见也好呀。可这样也不赖，他挠挠后脑勺，时常安慰自己:

“妈妈迟早都得离开，走得越晚，伤心事儿便积攒得越多，八十岁有八十年的伤心事，四十岁有四十年的伤心事，它们一圈绕着一圈，像通往天堂的电话线一样，永远没有尽头。我的妈妈走的时候穿着鹅黄的百褶裙，擦着鲜艳的口红，像十六岁的少女那样，脸上没有忧愁。如果早知道美丽的她将拥有这样的丈夫和儿子，我宁愿她永远活在十六岁，带着十六岁的伤心事做个美梦，不必将我生下来，把她囚禁在人生的第32个夏天里。”

“失去本身就很恐怖了，失去亲人这件事我连想都不敢想。”

乔欢转过头望向他，手里揉捏着李安递过来的旧卡片，小心翼翼地生怕磨损那上面的字迹，恐慌遭那天谴雷劈，教神灵发觉自己对死者的不敬而大发雷霆，□□就是一阵电光火石，把他劈成灶前的木头，散成不得体的尸块，眼球都不得安宁。

“不用害怕，每个人都有亲人，虽然有血缘，但不一定都有缘分，很多人，出现的时候没有顺序，没有规章，也没有特定的暗号，就像蒙着头闯祸，你有拔腿就跑的那刻，也总会有心甘情愿承担责任的那个。”李安抱紧双膝，蜷缩在秋日的橡树下，暗叹十月的风的确好凉。

“你说话总是弯弯绕绕的，故作高深。”

“我就是这样。”李安扭过头，露出一副不服就来打一架的神气模样，鼻腔没来由哼了一声。

“那你什么意思，失去亲人没有感觉？”乔欢努努嘴，拾起地上一根木棍，委屈又不满地在地上画圈。

“怎么会没有感觉，如果非要形容，那就是有一种被背叛，被抛弃的感觉。就像一首戛然而止的歌，死亡就像原地蒸发那样，你找不到它从哪开始，也摸不清它到哪结束。你说好吧我要尽力把她放进脑子里，放在心里，你买精致牢固的锁，把她的音容笑貌全部锁住，以为那样她就永远不会离开。